试炼的开始

约伯记 1:6 将我们从乌斯地突然带到天上,我们看到撒旦站在天使中,向天上的神汇报牠在地上的行动。神对恶的主权绝非空想,在这个场景中是一个鲜活的实际。对我们而言,神毋庸置疑是独一的掌权者,撒旦完全向神交账,而且撒旦的作为只有在神的许可下才可进行。在这里,“神的众子”显然是指着天上的使者,撒旦也在他们之列,即使是一个堕落的天使,仍要汇报牠的行动。

撒旦在这里的称号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常见的名词加定冠词——“那撒旦”,也可以译作“那仇敌”。在古代的法庭上,“仇敌”是控告者,或是那个指控的人,我们很快也要看到撒旦对约伯的指控。撒旦的称号,“那仇敌”,给了我们一些察看牠在整个阴谋中的有限位置的视角。神是那位以公平待众人的大法官,有些人透过信基督靠恩典称义,另一些人则在神律法的控告下因自己的罪受罚。作为控告者,撒旦在神审判人或称人为义的意图中扮演的角色,仅仅如同起诉人在法庭上扮演的角色。法官可以最终决定被告清白与否,然后控告者就会被证明对错。神是世界的法官,神的律法是至高无上的,撒旦不能颁布或强制推行牠自己的律法,也不能审判任何人,牠只能控告。因此,甚至在神与撒旦的互动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看到他们各自的角色。神是至高无上的法官,撒旦要向神交账,而那“仇敌”仅有诽谤的能力。

神首先问撒旦从哪里来,不是因为祂不知道,而是因为祂要求撒旦汇报。正如神问亚当:“你在哪里?”(创世记 3:9),神并非因为不知情而询问,而是命令一个从属的被造物为他的行为作出解释。撒旦的回答不具体,但这的确提醒了我们牠活跃于这个世界,像吼叫的狮子一样寻找可吞吃的人(彼得前书 5:8)。撒旦对神说:“我从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提醒我们属灵争战是非常真实的,撒旦从未因牠试探、牢笼和控告人的工作感到疲惫。这也是为什么使徒呼吁“要穿戴神所赐的全副军装,就能抵挡魔鬼的诡计”(以弗所书 6:11)。

作为回应,神问撒旦是否看到祂的仆人约伯的一切美德,神将敬虔的约伯作为对撒旦在地上游行的一个 回答。撒旦信口开河地吹嘘自己在地上游行的极大自由,暗示了牠的影响力。诚然,世界大部分都在撒旦的谎言之下(约翰一书 5:19),但神对撒旦夸口的回应也许是这个超现实场景中最惊人的元素。若是一位主权的神要回应一个从属的悖逆者,我们也许会期盼一系列的回答,但绝不会是将撒旦的注意力引向地上的某个人。然而这 正是神对撒旦在地上的邪恶权势与影响力的回应:“你有没有仔细察看我的仆人约伯?”

神给撒旦的问题立刻将一束聚光灯打到约伯身上,神唤起撒旦对约伯的注意力,神知道撒旦必然要发出挑战,因此神在邀请牠。如此,约伯就成了神所选择的祂与撒旦之间竞赛的对象,也成了神对撒旦在地上游行的回应。更惊人的是,第一章和第二章中神与撒旦的两段对话都遵循一模一样的模式:

神:“你从哪里来?”

撒旦:“我从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

神:“你曾用心察看我的仆人约伯没有?”

这可不仅仅是神与撒旦之间的礼节仪式!当神传唤撒旦交代,撒旦夸口自己的自由,神的回答突然将牠的注意力转向约伯。神对撒旦自以为自治的夸口的回答,将与乌斯地的那个人有关。

救赎历史中只有两处相似的例子,就是神与撒旦之间不断的冲突体现在某个人的试炼与试探中。第一个是伊甸园里的亚当,亚当在无罪状态被撒旦试探堕落犯罪。另一个是耶稣,“末后的亚当”,祂被撒旦试探时坚持了自己的义(马太福音 4:1-11)。在亚当的失败与基督的胜利中间,我们有约伯,他也是“完全、正直”,即将经历一场关乎神与撒旦之间竞赛的试验。正如约伯被神预备要经历与亚当失败、基督成功的试验相似的试验,我们很难不将他视为先前与后来这两位的返照与影子。

这将我们带入约伯记的核心,约伯记并非 首要 关于人类的苦难问题,或是关于苦难在信仰生活中的角色问题,尽管这些方面也有许多应用;约伯记也并非 首要 关于人是否只在神祝福他们时才信神,这是撒旦的论点,但并非神试炼约伯的意图。这卷书的根本问题在于:神将做什么来消灭撒旦的权势、制服那在地上游行的大仇敌?约伯的试炼的终极目标是对撒旦悖逆的游行给出一个神的答案,这个答案会以这样的形态给出:一个义人忍受大苦难,最终升高、被证明清白。神的回答旨在使在地上游行的仇敌羞愧,打破牠的权势。

撒旦的工作一直都是欺骗万国(启示录 12:9;20:3),使万国处在牠的影响下(约翰一书 5:19)。主耶稣基督透过祂的降卑与升高,打破了仇敌在地上走来走去、放纵地传播影响的权势(马太福音 12:22-30;歌罗西书 2:15)。透过基督的工作,撒旦在这个时代的势力已被削弱,最终要在末日被完全制服(启示录 20:1-10)。这是神对撒旦的终极回答——透过一个人的降卑与升高,仇敌再也无法在地上游行。约伯的试炼是神指向未来的护理,为要给神的百姓以确据,并警告撒旦。约伯的故事让人一瞥神将如何使创世记 3:15 的应许成就。女人的后裔要受伤,但最终要粉碎蛇的头。约伯的故事必须被视为这一展开的救赎历史之战的一个章节,是对其结尾的一个映照。约伯作为基督的预表,也要真实地被蛇伤害脚跟,但在他受苦之后,他要升高,在地上游行的仇敌也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这是约伯记的中心信息,那么当我们思想约伯人生的族长时代以及这卷书的前摩西时代背景时,将会更加惊讶。约伯的故事很可能是神对于 原始福音(protoevangelium)的第一次扩展,透过预表描绘了创世记 3:15 将如何成就。

有趣而值得注意的是,撒旦在为书中事件设置背景中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却在第二章后再也没有出现。在 42 章的结语中,所有故事中的角色都交代了结尾:神说话、约伯升高、约伯的朋友们被谴责。每个人都从神领受了公正的裁决,但是读者却要疑惑:撒旦呢?约伯的整个经历是对撒旦在地上权势的一个预言式答案,透过他的降卑与升高,约伯预表了终将“捆住壮士”的那一位(马太福音 12:29)。约伯的形象就是对撒旦的驳斥,如此那在第一章大胆在神面前控告的人,在结尾部分已经不见踪影。请将这里与撒旦试探基督失败后的羞惭退场对照:“于是魔鬼离了耶稣……”(马太福音 4:11)。

下面我们将注意力转向约伯在前两章遭遇的具体灾难。尽管受了撒旦的唆使,约伯的降卑终极意义上却是神的作为。经文以一些方式凸显了这一事实,撒旦说:“ 你 且伸手毁他一切所有的,他必当面弃掉你”(1:11)。当试炼展开,将是 神的手 攻击约伯。同时在 1:16 中,是 神的 火从天而降。此外,神在 2:3 对撒旦说:“你虽激动我攻击他,无故地毁灭他。”约伯自己也知道他的苦难是从神而来:“因全能者的箭射入我身,其毒,我的灵喝尽了;神的惊吓摆阵攻击我”(6:4)。毋庸置疑,是神下旨降下这些灾祸,神、撒旦和约伯都这么说。

然而撒旦在这些事件中也起了一定的中介作用,这也是显然的。1:12 中,神对撒旦说:“凡他所有的都在你手中……”这些灾祸是神的旨意,但在神的旨意之内,撒旦也按照自己的邪恶意图行事,但是在服侍神旨意的范围内。11 与 12 节的对比也清楚凸显了这一点,撒旦对神说:“你 且伸手……”神对撒旦说:“他……在 你 手中……”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神是主权的神,即使是撒旦的邪恶也包含在神的旨意之内,是神的旨意的一部分。即使是撒旦自己与神相异相悖的旨意,都不过是神大计划的一部分,神要成就自己的目的。约伯可能处在撒旦的权下,但撒旦处在神的权下,不论撒旦恶意做什么事,都将终极适用于神的美意。当比约伯更大的那一位被钉十字架时,事实诚然如此。“他既按着神的定旨、先见被交于人,你们就借着无法之人的手,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杀了”(使徒行传 2:23)。神在约伯的受苦中也有祂自己良善的旨意。

这一点很重要,会影响我们对约伯受苦原因的总体理解。约伯即将经历的试炼是神的直接指令,为要达成神的目的。撒旦的中介功能并不决定约伯受苦的目的,约伯也远非是撒旦试验信心极限的人质。约伯是神对撒旦权势的 回应,至少是神的答案的预表,约伯的试炼也是 神为这个目的所设计的。

随着第一章的展开,四个灾难接连临到约伯,以至于他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地反应。首先,示巴人偷了他的牛驴,杀了他的仆人。然后,“神的火”从天上降下,烧了他的羊和更多仆人。接着,迦勒底人突袭偷走他的骆驼,杀了更多仆人。最后,一阵大风从旷野刮来,吹倒了他儿子的房屋,压死了他的所有儿女。这四个灾难具有不断递增的模式,约伯的财产以跟开头列出的相反顺序被拿走。此外,“fall(降)”(naphal)这个词不断出现,用来描述这些“降”在约伯身上的灾难,凸显了灾难起源于神。此外,这些灾难一次性发生,没有旁观者能把约伯的不幸误认为仅仅是一连串的坏运气。很显然,这一突然、极端、毁灭性的人生巨变是神的作为。

这些灾难有着人与自然的混杂媒介,其中引人注意的一个是神的火从天而降,烧了约伯的羊群和仆人(1:16)。许多解经家把它与闪电连在一起,确实像是击打房屋的“大风”的一个自然部分。然而“神的火”或“天上降下的火”在圣经中是一个毁灭性的神迹,不可能与闪电混为一谈(列王纪上 18:38;列王纪下 1:10)。更重要的是,在诸如民数记 11:1 的经文中,它代表神直接的审判,在那里,“耶和华的火”烧灭了以色列中的发怨言者。创世记 19:24 中,火从天上降下烧灭所多玛和蛾摩拉。因此,约伯的试炼有一个最可怕的超自然审判的图景,就好像专门为所多玛人与悖逆者准备的一样。在我们分析约伯与朋友们对他苦难的解读时,要牢记这一重要事实。

这些可怕的事件之后,约伯的试炼进入第二阶段,神在他的苦难上加的唯一限制就是死亡本身:“他在你手中,只要存留他的性命”(2:6)。他被击打,浑身长了毒疮,他的妻子刺激他“弃掉神,死了吧”(2:7-9)。他肉体的疼痛,以及那当与他一体的妻子的背叛,使得约伯的苦难到达难以言表的顶峰。眨眼的功夫,约伯从东方的至大者沦为独自坐在灰堆里,拿瓦片刮自己的身体。然而,我们得知约伯仍然称颂神(1:21),他以信心接受了他的苦难(2:10),在他一切的受苦中,他“并不犯罪,也不以神为愚妄”(1:22)。

约伯记的前两章呈现了一幅惊人的图景,难怪约伯和他的朋友在不同意义上挣扎于解读这些事件。然而,旧约其他部分关于弥赛亚和祂作为的盼望与描述,其图景使约伯记的一二两章似曾相识。弥赛亚也是神所认可的“我的仆人”,弥赛亚一直是神永恒悦纳的对象(以赛亚书 42:1)。尽管如此,神仍然喜悦使他受伤与痛苦(以赛亚书 53:10),只有这样才能回应撒旦的作为,撒旦自己也将被摧毁(创世记 3:15)。在这一切之中,基督并不以口犯罪,也不指控神有错,却忠心地承受他的苦难。“我并没有违背,也没有退后”(以赛亚书 50:5)。

从新约的有利视角去看,基督在约伯身上的影子更为清晰,约伯故事的每个元素都在基督的故事里得到升华。约伯享受神的喜悦与祝福,他的时代没有人与他一样,但是他从高位被逐出,经历了人类苦难最黑暗的深渊,只剩下没有丧命。然而不论约伯的情形有多极端,却只能彰显而不能真的接近神的儿子的降卑与俯就。神所喜悦的爱子(马太福音3:17),充充满满有恩典有真理(约翰福音 1:14),从天上降下,被试炼以至于死(腓立比书 2:6-8)。并且,在祂一切的苦难中,主耶稣“为那设立祂的尽忠”(希伯来书 3:2)。

第四章 第六章